王環看不过去,她有心维护七娘,只辩道:
“古人云:英雄不问出处。这个陈先生厉害呢!你们扪心自问,谢七姐姐服过谁?也就他了!”
“也是了,”何小娘子道,“听闻前阵子,七娘作了篇文章,淑妃娘子也夸呢!”
一位小娘子掩面,佯装着笑:
“淑妃是她姐姐,当然要夸她,难不成夸你么?自然了,这谢家的事,你是最清楚了!”
何小娘子被这样编排,面上自然挂不住。她只咬着唇,垂下头去,满脸的委屈羞愤。
要说与谢家相熟,坐中谁能比王環熟?那小娘子不过是故意刻薄何小娘子。
说来,五郎风流富贵,待小娘子们又亲近,有小娘子认得他,也不稀奇。用这个来羞辱人,实在是心眼不好。
王環抬头看了一眼,还当是谁呢,原来是郑明珍!
她素来与七娘不和,仗着是郑仆射唯一的孙女,惯欺负小娘子们。
此番,众人都好奇七娘的先生与兄长,倒冷落了她,她心中自然不痛快。何况七娘人也不在,她们还想着她!
王環看着她狡黠一笑,不知在盘算什么主意。
她只道:
“似乎我三哥也在的,我下去见个礼。你们谁陪陪我?”
小娘子们皆是一惊!连丫头们也忍不住跃跃欲试,纷纷撺掇着自家小娘子。
要知道,再加上王三郎,楼下坐的可都是汴京城中家世最显赫,最受瞩目的小郎君。
而楼下这处宝地却不那么热闹。小郎君们在一处,没那么多七嘴八舌,大家静静赏雪,兴起之时留些诗文,便是最风雅的了。
“陈兄?”张郎君忽唤道。
陈酿适才还对着窗外的大雪发愣,张郎君一唤,方才回过神来。
“你看什么呢?”张郎君只好奇地对着窗外打量。
“看雪。”陈酿声音有些淡然。
“这雪成精了?这样出神!”张郎君只笑他。
“是啊,”二郎也转过身来看着他,“我见你近日总是心不在焉,眼看着要春闱了,可别误了的好。”
陈酿点点头:
“谢二哥说的是。只是想起那日在王家赏雪,平湖雪柳,与如今是不同的。”
二郎倒也想起那日,却是难得的景致。
他亦点头:
“平湖雪柳四字用的好。不知今日,贤弟可否再留一玉?”
众人一听,“平湖雪柳”,光想想也是心向往之的,一时都等着陈酿的回话。
他步至窗边,推开窗,只一阵风雪灌进来。如今更冷了,整个汴京城皆覆上白皑皑的一片,显出京城的壮丽来。
“苍茫大地。”陈酿道。
“好!”二郎忽中气十足地叫了声好。
众人一时皆来敬陈酿酒。若说“平湖雪柳”是韵致清婉,今日的“苍茫大地”便是名士之风。
难怪二郎要说“好”了。将来要出入朝堂之人,不正该有这样的风骨与眼界么?
这个陈先生,虽出身商贾之家,可行事做派都有世家子弟该有的体面。何况眼界与风骨,又岂是人人都有的?
纵然那些小郎君出身官宦,也不得不对陈酿感到佩服。不独今日的“苍茫大地”,从前一处时,他的诗词文章,已远在常人之上了。
只是那些小娘子们,却不大在意这个。她们盼着王環邀自己同去,却又不敢嘴说,只扭扭捏捏,又用手指绞着丝帕。
王環只想发笑,却又不便笑出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