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娘哪里听不出,那不是许姐姐么!所以,那灯,原是打算给七娘的?她有些偷偷的庆幸,只继续听来。
谁知陈酿话锋一转,依旧重复着方才的问话。
只听他向许道萍道:
“可你,是猜着的吧?”
许道萍勉强笑笑:
“那不打紧。”
陈酿低头,亦笑了笑,只将花灯递给许道萍:
“它该是你的。根生同柳絮,气并共清莲。浪里飘摇客,朝朝尽似烟。我想,只有你明白这意思。”
许道萍缓缓伸出手接过,忽想起她前些日子说过的一句。
她只叹道:
“浊浪滔滔,谁个不在舟中……”
“果是知己。”闻得陈酿道。
之后他们渐行渐远,后面的话,都听不大清了。
那灯,原该是许姐姐的……
七娘渐渐松开抓着绍玉的手。便是再不解世事之人,也知是怎么回事了。
见她这个模样,绍玉方才明白,她之前那些“不对劲”都是为了什么!七娘啊七娘,竟是有了与他无关的心事。
她直直向前走,似乎心存侥幸,想要去追上他们。
绍玉忙一把拦住:
“你做什么!”
七娘只呆愣地低着头,也不说话。
“你知道谜底么?”绍玉忽道。
七娘猛抬头看着他,眼圈已然微红了。谜底,像是她的救命稻草。
“浮萍。”
绍玉说得轻描淡写,可“浮萍”二字却像千金重石,直压在七娘心口,叫她喘不上气。
浮萍,原是浮萍……
他特意为她写的谜,七娘如何猜呢?偏她还装作猜不着!
七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,自己像是耍猴人牵着的猴子,以为得到了满堂喝彩,其实不过是旁人的讥笑。
许姐姐、酿哥哥,她见过他们在高亭说话,在海棠树下说话。今日听真切了,原是说的这样的话。难怪见着七娘来,便不说了。
“七娘,”绍玉道,“我从不知,你的心是如此。”
“自打他暗里说,春闱过后便要走……”七娘忽哽咽起来,“我才知我离不开他,我才知……”
她一时说不出话。
绍玉蹙眉看着她,十三年来,从未见过她这般狼狈。那个骄傲任性的谢七娘,顷刻间荡然无存,她只是个可怜的孩子。
娉娉袅袅十三余,这个年纪该有这样的痛楚。
可七娘怎能与旁人同日而语?谢府最受宠爱的小娘子,王贵妃与王府都争抢的媳妇,就差给她天上的星星了。
或许,陈酿便是那颗星吧!
“七娘,回去吧!”绍玉不敢看她。
“三郎,你看过我的花灯么?”她忽问,眼神只空洞地望着前方。
绍玉一愣,她为何问这个?
他只点头道:
“自然。我记得,谜面是‘何以解忧’,打一人名。”
“你知道谜底么?”七娘低声问。
何以解忧,唯有杜康。
绍玉恍然大悟,只深深地凝视着她。
他果然是不了解她的。都道他们青梅竹马,可眼前的谢七娘,陌生又疏离。
至于那谜底……
七娘自嘲地一笑:
“陈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