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日她正觉无趣,却是绍玉风风火火地来了。
他一身水蓝锦袍,头戴紫金白玉冠,半束发髻,端端一个贵不可言的世家子。
七娘见他来,忙迎上去。此时过来,想是已有了帮她的法子。
自绍玉那回生气,七娘倒是再不惹他,只一味地卖乖。
她讨好似的拉了绍玉坐下,又殷勤地递上茶盏。
“王小郎君,”七娘故作客气,笑道,“请用茶!”
每每她如此,绍玉便心下一抖。他只接过茶盏,已知她要问什么。
“三郎……”七娘谄媚地拖长尾音,含笑看着他。
绍玉先饮了口茶,缓缓神色,遂道:
“你说那件事,也并非不可。不过,若被人知晓,可不是好玩的!”
七娘故作正色地点点头,她一心在此,哪还顾得这许多?陈酿离开已有月余,她正焦急无助,一听此事有门,便只削尖了脑袋想要闯。
绍玉无奈地看她一眼,免不得再多句嘴:
“你可想好了?”
七娘又重重地点头,只急色道:
“三郎快讲!”
绍玉叹了口气,遂道:
“太学虽严禁外人出入,可每月皆有一日探亲之期。”
探亲?是要陈酿来探陈姨娘?
七娘忽觉灰心,只低头道:
“可酿哥哥断不会回来的。”
眼下的境况,陈酿如何回谢府?才错过春闱,他必是更加用功,只怕连太学的大门亦不出。
“这我明白。”绍玉道,“我是说,那日守卫正松懈,咱们或许可从后门混进去!”
七娘会意,原是这个主意。
绍玉又道:
“我有一远房表兄,魏家的魏林,记得你们幼时还见过。他如今正在太学念书。咱们与他里应外合,想来是有机可乘的。”
七娘心中激动,恨不得此时便过去。魏林幼时话也说不清,不想竟然入了太学!她正要道谢,却见绍玉抬手阻止。
他正色道:
“先别谢!咱们说好了,仅此一回!若不成功……”
还不待绍玉言罢,只听七娘笑道:
“便成仁!”
绍玉蹙眉看着她,一脸的忧心并着无奈,样子着实奇怪。
七娘掩着面笑,又审视绍玉一番。她慢慢伸出食指,抚了抚绍玉的眉头,直想抹平它。
“三郎别愁,”她道,“我记着你的仗义呢!”
绍玉直愣了一瞬,待反应过来,忙别过头去,避开七娘的眼睛。
只闻得他断断续续道:
“我,我安排打点去了!记得穿,穿小郎君的衣,衣物……”
说罢,绍玉便急急忙忙地抽身走了。
七娘望着他的背影,只觉他适才有些奇怪,却又说不上来。只是,他从前来了,都要赖上半日才肯去。此番却溜得快,一眨眼便不见了人影!
这两日,七娘是数着滴漏过的。盼星星盼月亮,总算是熬到了。
她穿上新制的雪青绫丝春袍,发髻束起,又带上一方襦巾,活像个满嘴之乎者也的读书人。
记得初见陈酿时,正是去年上元节,酒楼之上,她亦作小郎君打扮。只是,后来随他念书,家中规矩大,便再未如此了,也不知他能否认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