偌大的厅堂,只余朱夫人一人在此。她望向桌上的饭菜,已然凉透了。
掌灯的侍女毕至,点燃烛火,谢府又是一片灯火辉煌的繁华。
朱夫人举目四顾,心头寒意四起。儿女忤逆,丈夫不解,她堂堂安国夫人,怎么落到如今的地步了?
她在床沿坐下,兀自落泪,忽想起这些年在谢府的日子,只觉好没意思!
朱夫人思索半晌,方唤道:
“金玲,收拾收拾。”
“大夫人?”金玲试探道,却不敢多言一句。
“回朱府。”朱夫人冷言。
金玲闻言,只呆愣着不敢动。方才也不见怎么闹,何至于匆匆回娘家呢?这可是犯了大忌讳啊!
远的不说,大娘子谢芝便是个例子。老夫人虽不是不讲理的人,却也难免伤心生气。
金玲劝道:
“大夫人息怒,便是再委屈,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呢?”
“谁让你多嘴!”朱夫人斥道,“凭你也想拦本夫人?”
朱夫人此时的模样,极是任性无方。七娘那般为所欲为,焉知不是同朱夫人学的?
金玲自幼跟着朱夫人,也深知她的性子。
她遂又劝道:
“夫人不为自己,也要为小郎君小娘子们想想啊!夫人一去是自在了,可府中如何看他们呢?况且,时近一月,七娘子不日也就回来了。到时,她铁定哭着闹着要寻夫人的,那旁人又该如何说呢?”
提及七娘,朱夫人忽抬起眸子,只怔怔望着金玲。
五郎一向是个不争气的,如此也便罢了!
可她还有七娘。
作得文章,入得太学的准郓王妃!
金玲所言不错,七娘不日也就回来了,朱夫人心有牵挂,多受两日委屈又何妨呢?
到那时,谢府蒸蒸日上,才真叫谢诜后悔今日所为!
那夜过后,五郎的婚事很快便定下了。
对于何斓,他总模棱两可的。偶尔遇着,倒也能一处说笑,若遇不着,也便罢了。
他不知自己究竟作何想,竟这样稀里糊涂地便定了亲。
只是,依谢诜所言,婚事是必须订下的。五郎自然要选最熟悉、最亲近的何小娘子了。
喜事传到太学已是一日后。
七娘与朱凤英捧着家书,欢喜得睡不着觉。家中许久没这样的喜事了,免不得又是一番高朋满座的热闹。
七娘最是兴奋:
“我就知道,他们定然会成亲的。”
朱凤英亦笑起来:
“是,谢半仙!你又知道了!”
七娘掩面笑道:
“表姐不知,上回去近郊的海棠林,是五哥邀的何小娘子呢!不,从今该唤她五嫂了!”
一时,二人只笑在一处,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。提及得趣之处,她们又想象着五郎穿婚服的模样,恨不得明日便是他的婚礼。
只是,想着要离开太学,姐妹二人又生出些伤感来。
七娘垂眸道:
“就要回去了,也不知如何与魏大哥他们道别。”
“正是呢!”朱凤英点头,“骤然离去,到底有些不舍。”
七娘看着她,似有些晃神。
待朱凤英言罢,七娘方正色道:
“表姐,我有一事相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