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凤娘,恕本王无心。”他赔上笑脸,“汴京第一才女,众所周知,岂是本王说不好便不好的?”
见朱凤英神色稍缓,他又道:
“凤娘大人大量,是本王失言。且莫再与本王计较,可好?”
朱凤英憋着笑,只瞥他一眼:
“既是赔礼,我可没见着诚意!”
七娘见朱凤英越发来劲。对方可是堂堂郓王,这般戏弄,若真惹怒了他,怕也不好收拾。
她蹙着眉,只向朱凤英耳语道:
“表姐,适可而止罢!”
朱凤英看着七娘,更是想笑,只低声道:
“没事。”
郓王果然并未气恼,却问:
“凤娘要什么样的诚意?”
朱凤英近前几步,低头数着步子:
“一,二,三,四,五,六,七!”
行至七步,她方于郓王跟前停下,仰头直看着他。
“七步成诗?”郓王道。
“不错!”朱凤英点头,“汴京第一才女,我可不敢当!可殿下是有大才之人,当年隐姓埋名参加科举,一举夺魁,端端的汴京第一才子!”
她继而又道:
“南朝谢公有云:‘天下有才一石,曹子建独占八斗,我得一斗,天下共分一斗。’凤娘想,殿下亦有八斗之才,就是不知,比曹子建如何?”
这便是才高八斗的典故了,七娘最是熟悉。
汴京谢氏本是南朝谢灵运后人,她自小听家中讲,先人事迹便熟记于胸了。
她倒真想看看,郓王是如何反应!
谁知他转而一笑,不待七娘回神,他却已行了一步。
“三步。”郓王忽停驻。
只闻他吟来一首绝句:
“堪怜子建八分才,
未及清秋浅浅腮。
莫道花间无玉质,
金枝粉影凤凰来。”
此诗既出,朱凤英再憋不得,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又急忙掩面回身。
七娘偷偷瞧她,只见她面颊泛着浅红,倒从未见过表姐这般模样。
七娘又看一眼郓王,只拍手道:
“果是好诗!要我说,天下有才一石,我家先祖谢公占一斗,楷兄独占九斗!”
此诗四句,三句用典,到底难得。
一来,用曹子建才高八斗之典,承朱凤英所出之题。
二来,“玉质”二字,则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之典。书中有,花间未必没有!
这第三个典,最是有趣,亦是此诗诗眼。“凤凰”二字,隐朱凤英闺名,末句又恰好提及,她适才自花影间来。当真应景非常。
郓王这“三步诗”,只将朱凤英夸到天上去,难怪她这等羞涩!
她才奚落郓王不会用典,偏他用这样多的典故夸她。既反驳了她的奚落,又叫人生不得气。
赵楷这厮,果是好生恼人!
只听郓王道:
“如何?这‘三步诗’,可有诚意?”
“罢了罢了!”朱凤英依旧掩面而笑,“这一回,算你有些歪才,本小娘子便不计较了!”
此事至此,也算了结。
回城途中,朱凤英与七娘同乘一车。
只见朱凤英总兀自发笑,七娘一番审视,只笑道:
“表姐笑了一路,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