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说谢诜对陈酿颇是看重,可朱夫人到底不喜陈酿。陈姨娘生于后宅,仰仗的是朱夫人垂怜,又如何敢不谨慎呢?
只是,一想到赵廷兰亦在受邀之列,若无陈酿,总觉得不是滋味。
“宗姬,”陈姨娘试探着,“这怕是有些不妥。酿儿他,到底算不得家里人。”
仪鸾宗姬看了看她,忽而笑了起来。
她道:
“这便是姨娘见外了。且不说,陈先生与姨娘有层亲戚关系,他还教过七妹妹一年呢!又与咱们府上的小郎君同吃同住的,如何算不得家里人呢?”
陈姨娘默然不语。
仪鸾宗姬顿了顿,又道:
“最要紧的,是父亲看重。父亲看重之人,自然是家里人。”
陈姨娘双手紧握丝帕,难以决断。
邀陈酿来,自然讨得谢诜高兴。可朱夫人那处,又如何交代呢?
为着陈酿与七娘的事,朱夫人待陈姨娘也不如往常信任了。眼下才好些,却又要平白生些芥蒂么?
她微蹙眉头,余光扫着仪鸾宗姬。
不对!
她身为姑母,自是想邀陈酿的,可仪鸾宗姬为着什么呢?
陈姨娘缓了缓神色,遂道:
“到底是大夫人的宴会,我不好自作主张的。一切先问过大夫人吧!”
仪鸾宗姬垂下眸子,面上依旧含笑:
“姨娘说的是。”
二人又闲话几句,陈姨娘便告辞去了。
待送走她,仪鸾宗姬只一声冷笑。
陈姨娘到底是谢府的老人了,想钻她的空子,似乎也并不容易。
丫头琉璃在一旁听了半晌,心中很是不解。
她只问道:
“宗姬为何骤然提起陈先生?大夫人一向不喜他的,邀了他来,岂非惹大夫人不快?”
仪鸾宗姬扯了扯嘴角:
“只许她惹我不快,便不许我找她的麻烦么!”
“宗姬。”琉璃瞪大了眼。
“她盘算着为二郎说亲,当我丝毫不知呢!”仪鸾宗姬有些愤然。
“可,宗姬与二郎君的事,大夫人是知晓的啊!”琉璃道,“连老夫人,亦是睁只眼闭只眼。怎么忽然……”
“哼!”仪鸾宗姬冷哼,“兔死狗烹,鸟尽弓藏。她惯用的伎俩罢了!”
琉璃霎时满腔不平:
“宗姬留在谢府,不就是为着二郎君么?若无宗姬,谢府也未必有如今的富贵!这段姻缘,本就是谢府欠宗姬的!如今倒后悔了?”
仪鸾宗姬低头饮了盏茶,又笑了笑。
自己的丫头,自然是帮着自己说话。
可仪鸾宗姬心中明白,她与谢府,不过是相互利用,各取所需,倒说不上谁欠谁。
不过,朱夫人如此行事,于她而言,确是过河拆桥之举。
她又道:
“如今,虽换了新皇,可我依旧是皇室的宗姬。她想只手遮天,也并非不行;可若动到我头上,她总该掂量掂量的。”
“只是,”琉璃道,“适才陈姨娘不愿邀陈先生呢?又如何膈应她来?”
仪鸾宗姬只道:
“不急。只要父亲看重陈先生,七妹妹心里有陈先生,便足够她心烦了。这一回,我才不会替她解决麻烦呢!”
“况且,”仪鸾宗姬捏着眼,“如今王、谢二府的境况,她那姓王的女婿,似乎更让她心烦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