茯苓随着舞儿进到院内,清冷的小院和上次来的时候相比,没有什么变化,只是房门和窗户前面挂了薄薄的浅蓝色粗布门帘,这样一来阳光能照进屋里,外面却看不见里面的情况。
为了保护这个不为人知的小皇子,慧妃真是煞费苦心。舞儿掀开门帘,茯苓走进屋内,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,简陋的木床上,垫着一层薄薄的棉被,一床厚被子对折着铺在床铺的最里面,那应该是给孩子睡的。
一身素衣的甄箴抱着孩子坐在床沿,看见她进来,先是一愣,而后对着她点头微笑,一个多月不见,她瘦了,脸上的笑容却更多了。
茯苓上前请安道:“茯苓见过慧妃娘娘。”
甄箴莞尔一笑:“坐吧,我早就不是什么慧妃娘娘了,叫我甄箴好了。你亲自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?”
甄箴显得有些紧张,茯苓赶紧解释道:“没事,奴婢今天是来送喜蛋的,就算被人看见,也无妨。”说完,茯苓从竹篮里拿出红鸡蛋,放在床前的木桌上。
“喜蛋?青枫她生了?”这日子不对啊,莫不是……早产?“她和孩子都还好吗?”
“是有些意外,不过好在母子平安,您不必担心。”
意外?甄箴轻轻摇头,心底叹息一声,但也没细问。看了一眼桌上的五个鸡蛋,男单女双,青枫生了个儿子。
“对了,这些是主子让奴婢送过来给您补身子的。吃起来也方便,泡在水里服下就可以了。”说着,茯苓把垫在鸡蛋下面的布掀开,把里面的补品交到舞儿手里。
“代我谢谢她。”只随意看了一眼,甄箴就看到不少补血补气的名贵药材,对青枫,她心存感激,除了谢谢,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。
“奴婢能看看小皇子吗?”这也是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主子交待的。
“当然可以。”说到孩子,甄箴脸上的笑容更大,将孩子抱高一些,让茯苓能看个真切。
这孩子虽然早出生个把月,但是可能慧妃一个人喂养他,吃得不太好,和自家那早产的小主子一般,瘦瘦小小的。茯苓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问道:“起名字了吗?”皇子们满月之后,就由皇上赐名了,这个孩子……
甄箴眼中划过一丝忧郁,好在很快消散,微笑回道:“还没起正式的名字,小名叫涵儿。”
“涵儿。”
或许是听到叫他的名字,又或许是感觉有人一直看着他,一直蜷在甄箴怀里的小家伙伸了伸脖子,小眼睛睁得大大的,直直的盯着茯苓看,被这样一双纯净的黑瞳直视,茯苓竟觉得心都柔软了,笑道:“真可爱。”
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,茯苓起身拿起空篮子,说道:“时候也不早了,奴婢先行告退。”茯苓走到门前,忽然听到身后甄箴低声叫道:“茯苓等等。”
茯苓回头看去,只见甄箴把孩子交到舞儿手里,自个蹲在床边,轻轻的掀开薄被,在枕头下面翻找着什么,不一会找到一个物件握在手里。
甄箴走到茯苓面前,好一会儿,才递出手里的东西,“这个……是我送给孩子的。”
茯苓低头看去,是一个半个手掌大小的荷包。荷包的布质不算好,但是绣功却是一等一的精细,火红色的麒麟像是要从那靛青的布料上跃出来一般,白森森的小牙齿一颗颗都数的出来。茯苓接过荷包,回道:“您放心,奴婢一定会交到主子手里的。”
荷包实在算不上什么名贵的礼物,茯苓这般郑重,甄箴脸上羞赧,“嗯,你快回去吧。”
茯苓行了礼,舞儿把她送到门外。
走在冷宫前幽静的宫道上,茯苓的脚步比去的时候放慢了许多,看了一眼静静躺在篮子里的荷包,不由得在心里感慨,如果慧妃没有被打入冷宫,又或者那夜主子没有来冷宫,或许她们会变成仇敌,反倒是现在,两人倒是能心平气和的相处了,人和人的相处有时真的很微妙。说到相处,茯苓不自觉的又想起了那个冷漠的人……
她明明能感觉的到,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冷情的人,但为何又时刻板着一张冷脸,让人无所适从,他到底在想什么呢?茯苓想得出神,竟没发现有人与她迎面而来,更不会留意放在宫道旁边花匠用来修建枝叶的大剪子。
明荐这些日子都在查陵水盟,终于有了些头绪,此刻正赶着在午膳前回禀皇上。本来在宫道上遇到几个宫女,他是不会注意的,可是对面走来的女子实在有点怪异,她手里提着一个大篮子,看她单手提着,应该不重,但她走得极慢,这么个走法,这段不长的宫道,她恐怕也要走半个时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