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苏丞相最得意的儿子,此刻口吻冷淡地说出这话,竟不怕得罪了谁,像是做批断一般。苏丞相此刻坐在书案后头,一张已显老态的面上,此刻闭上了精明的眼睛,长叹一声。
当年本是看好沈云志的青云之志,兼之刻苦有才学,又生得模样不俗,最关键的是苏玲珑喜欢,故此便应了这门亲事。
事实证明,沈云志在某些方面的确是有着才华的,譬如格外懂得揣摩人心,将太子慕容廉哄得极宠信他。也是因此,反倒让苏丞相与苏安瑾不好将他如何了。
这大概就是费尽心血养成了一只鹰,结果那鹰挣断了绳子,竟是不由他们掌控了。其中滋味,只有养鹰的人才明白。
“不知明珠如今是什么心思。”苏丞相道,“倘若她仍旧喜欢沈云志,便也依着她就是。总归来日我去了,苏家还有你。那顾姓小儿,翻不出风浪。”
却没有说,假如苏玲珑不喜欢沈云志,又当如何。毕竟,昨日在宫中那般狼狈,苏玲珑的名声只怕难以挽回。倘若和离再嫁,人家顾忌丞相府的声威,或许同意。可是比沈云志再强者,却又不见得能够寻着。
“儿子只怕,他心中志向颇深,此时不除,日后只怕难了。”苏安瑾微微低头,看向坐在椅子上,眉头微皱,神色不虞的苏丞相:“太子宠信他,竟比我们这些人更甚,日后许诺沈云志之位,只怕不低。”
苏丞相何曾不明白?便只揉着眉头,又道:“太子坐不坐得那位子,却又说不准了。”
苏安瑾的神色也不由得一凛,父子二人,便又就慕容平的风头声望,以及昨日突然冒出来的慕容钰而细谈起来。
另一头,也有人在烦忧此事。
却是太傅府上,昨夜对月小酌的凤太傅,今早上起得晚了。小厮喊了两回,只是含含糊糊应了声,小厮心下一凛,便回报给了凤夫人。
待得凤夫人来瞧,却只摸着凤太傅的额头,似有些发烧。于是,唤来府中养着的一位退休老太医,过来给瞧了瞧。那太医倒没说什么,只给凤太傅开了副药,说是吃上两日便没大碍了。
原是凤太傅本就体格健朗,昨晚也是因着看见了凤瑶,心中情绪起伏较大,又入夜着了凉,才有些不好。
凤夫人听说凤太傅没有大碍,原先有些担忧的面孔,立时便冷淡下来。叫人仔细伺候着,抬脚便走了。
太傅府中,还有一名庶出的小姐,生得钟灵毓秀,也不知随了谁。心Xing倒是孝顺,听闻凤太傅病了,便赶忙跑了来,端茶倒水地在跟前服侍着。
凤太傅只见这个小女儿如此贴心,不由得心下熨帖。吃了药后,因着精神好些了,便坐起身来,笑道:“且别忙活。家里不是没有下人,岂能叫敏儿如此劳动?”
这位庶出小姐,名叫凤蔚然,闻言便笑道:“姨娘近两日总催我,做这个做那个,我心下很不耐烦,正好逃来父亲这里躲清闲,父亲可别赶我。”
凤太傅便笑了起来,不知想到什么,神色微微沉了下来,又问道:“你哥哥呢?”
说到凤子瑜,凤蔚然便垂下眼睛,声音失了方才的笑意,干巴巴地答道:“昨晚与朋友出去了,不曾回来过。”然而仔细听去,却又听得出这声音里的不耐烦与鄙夷。
凤太傅的眼神微微闪了闪,出乎凤蔚然的意料,竟然没有劝她与凤子瑜和睦,而是说道:“倘若你有兴趣,近来不妨与公主多亲近些。”
凤蔚然愕然抬头,一来吃惊于凤太傅竟然不似往常,苦口婆心地劝她跟凤子瑜消了嫌隙,二来惊愕于凤太傅居然叫她同慕容熙儿玩耍,不由问道:“父亲,这却是为何?”
凤太傅总不能说,因为你姐姐同公主走得近,所以你也同公主亲近一些,间接同你姐姐亲近吧?便只是道:“昨日你不曾进宫,不知宫中发生了极热闹的事情。”
慕容熙儿的坏名声,在贵女圈子中,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故而,但凡能躲着慕容熙儿,人人都不会主动凑上去。
然而,有本事躲着的人也不多,故而接到帖子的人中,便有许多苦着脸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