薄凉如霍君霆,深沉如霍君霆,如今,情深更是如霍君霆。
韩潇在里面躺了多久,霍君霆就在外面守了多久,一动不动,宛若一樽雕塑。
可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,他不是不想动,只是那个能让他侧目的人消失了。
一切也都消失了。
几乎是一天一夜,霍君霆只是站着,滴水不进,静默地望着那灰白的病房。
眼底是一片荒芜的死寂。
那一夜,就仿佛是十年光阴那么漫长,他的心,很疼,很疼,到最后,疼到无法呼吸,只能僵硬地站着,也忘记了呼吸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是一个世纪,还是一生,那紧闭的灰白色房门总算是打开了。
劳伦的神色凝重,打开门,霍君霆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,刚刚踏出一步,就砰的一声眼见就要摔倒在地,林芸和一众保镖连忙扶住,霍君霆甩开他们的手,站起身子,“她……”
“你还有几分钟时间,我救不了她。”
霍君霆一把推开劳伦,就冲了进去,剩下的所有人而是知趣地站在外面没有动。
“霍,霍君霆……”韩潇望着他,虚弱地睁着大大的眼睛,盯着他。
“潇潇!潇潇!”霍君霆紧紧握住韩潇无力的小手,不能死!
韩潇叹息,美眸依旧水亮莹润,眼底蓄满了泪,“老公,你以后,要,好好的。”
她想,这是最后一次有机会这样叫他吧。
这样亲昵地唤他。
“我答应你!我会好好的,你也不能死,好不好?”
“老公,我……想起来了,其,其实,我见过你,在我八岁那年。”韩潇清浅一笑,却又灿若桃花!
温柔地可以滴出水来,在霍君霆的记忆中,韩潇一直都是娇娇柔柔,有些时候还会有些刁蛮任性,但是如今的她虽然不同以往,却也依旧是他心中最美的样子。
八岁那年……他才十八岁!
什么时候,见过她?
只是可惜,韩潇终究没有机会再向霍君霆解释了……
八岁那年,那场灯火阑珊,韩家小公主的生日宴会,她一舞倾城,迷乱了所有人的眼,却也曾迷乱了霍君霆的心。
她曾对霍君霆一见钟情,只是可惜,韩灵犀的所有,都在十岁那年,那场大火中,烧地一干二净。
如果这就是命,她无疑是命运中最苦的人。
奈何桥头,三生石旁,霍君霆,我一定是见过你的。
“韩潇!韩潇!”陡然间,霍君霆身边的呼吸机“嗡”的开始响个不停!
韩潇也没有了任何生息……
霍君霆的心,在那一瞬间,也死了。
死在了那个漫漫长夜。
死在了那个灰白色的病房。
再也了无生息。
生的意义,是什么?
没有答案。
于他,再也没有了,一切都消失了。
她死的那一刻,霍君霆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时间的夹层,微微回首,就能看见那不曾消失的昨天,他的昨天,永远都有明朗温热的阳光,有韩潇透明而又璀璨的笑,但这一刻,他忽然意识到了,所谓的昨天终将埋葬在尘土。
有些时候,死亡比活着更加可怕,活着,还有微弱的希望,哪怕拼尽一切,哪怕舍弃一切,哪怕是将尊严卑微如尘土,都还有拼搏的机会,可是,死了,就什么都没有了……
就连,看着她幸福的机会,都没有了。
有人说,你永远不知道有多爱一个人,直到她彻底离开你了,霍君霆或许在此时此刻深刻地体会到了那种痛彻心扉的苦楚,求而不得,失之交臂,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,就这样错过了。
之后的之后,A市再也看不见霍君霆。
世人只知道,那一晚,准霍夫人韩潇独自与一神秘男子幽会,玩掉了霍二爷的孩子,甚至把命搭上了,于是,霍二爷为她终生不娶。
可是有些人却说,准霍夫人没有死,她其实一直活着,活在霍二爷为她建造的那一座金屋中,霍二爷为她再不现世。
众说纷纭。
不知是多少年过去了,他常驻于她的墓前,厉声喝道:“韩潇,你不是恨我吗,你怎么能比我先死?”
可她,却再也不能应答。
看着日日不曾凋零的栀子花。
霍君霆知道,霍扬曾送她一片栀子花海,如今他日日一束栀子花,许她来世。
“韩潇,栀子花的花语是坚强和一生守候,”霍君霆幽幽的开口,目光触及到遗照中那璀璨的笑容,心底却是幽幽的疼,“这一生,我守候你,下辈子,你不许比我先死。”
夏日的光映在窗户上,却也已经不知是第几个夏。
望着那张巨大的婚纱照,俊朗笔挺的男人怔怔地站在墙角凝望。
和煦的光芒映在他半张刚毅的脸颊上。
“潇潇,我在等你回来。”
脑中蓦然想起,那日,他带她去霍家,在车中许下“非你不娶”的承诺。
如今想想,竟然过了这么多年。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朝朝夕夕,日日夜夜。
A市有一个传奇,叫做霍二爷,也有一段爱情,叫霍二爷和韩潇。
因为一个人,恋上一座城。
都说古老宅院中有一个怪人,不见阳光,不喜日照,春去秋来,独守霍宅。
守着那一片清寂,守着那日日不凋的栀子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