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同志,你最近有些心不在焉,”审核李得命提醒道,“昨天你看新闻整整晚了五分钟!”
“我错了……”那个老李得命说,“那时候食堂的饭菜比以往来得晚些,而我又需要做伟大的生活报告,由于被当下的生活所感动到痛哭流涕,所以暂时忘却了时间。”
“真的是这样吗?同志……那请你等下。”审核李得命立马将监控摄像头的进度飞快的挪前,又显示出一个食堂画面的窗口,在确认无误后,他又把这段资料传送给鉴别科,以鉴别这种行为是否虔诚,是否不过是两面人的另一种伪装。
除了针对年长的李得命,还有新来的年轻李得命同样需要好好教育。
在某个学校的办公室里,一个带眼镜有些秃顶的李得命反复看着手里的那篇文章,又不时抬头看了看眼前坐着的年轻李得命。
“在这篇文章里,”随后他准备好了,指着那上面的字对眼前的年轻人说道,“你写其中一个李得命回到了乡下,然后又写出了他对社会的思考对吗?”
“对的。”我说。
“这里,”他指着某一处,“你的意思是当代年轻人已经信仰缺失了?”
“先生,我不是那个意思,”我连忙辩解道,“我只是希望把自己真实的观察情况说出来,我只是觉得原来自己存在的那个社会有些不对劲。”
“那好……你还写把其他的同志摔死了,这是错的,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?”
“是的。”
他摸了摸鼻梁上的眼镜,又语重心长地说道,“你应该清楚我们的宗旨……总之,虽然现在不太明显,但我们必须做些防范措施,以免你误入歧途。你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出来吧。”
“我认为,那个社会……”
“等等……”他打断了我的话,又说道,“关于社会的种种问题,你首先只能代表自己,你自己信仰缺失不代表其他人也确实了,你自己的迷茫,你自己浮躁,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。”
“是的,先生。”我有点惭愧的低下了头,他继续说道,“还有,你还年轻,而且你并没有上过什么大学学习过于此有关的专业,而实际上这个社会上有很多专业的研究机构,还有丰富的人才储备。
你认为你的认知能力能比那些研究专家还要多吗?”
“不会。先生。”
“是啊,你的疑问,他们早就知道了,你还说已经没有什么人信任他们了,除此之外还说人们已经不会信任作协那些文学奖……你总有这个毛病,总以为自己能代表所有人,你还年轻,我也经历过,所以很多事情我也理解。
总之,请你记住,你知道的问题早就有人知道了,而且他们有比你更深入更细致的观察,他们有更好的解决方案。如果你非要对社会提出什么意见,那就请你先多看几本书。看看电视吧看看如何正确的提出问题,又怎么正确的解决问题。”
最后他又说道:“就算这些你都不愿去想去做,但你起码应该明白。对于这种种问题,你不能改变什么,你写了这么多也不能改变任何人,反而伤害了自己。既然这样,何不写点让大家开心的东西呢?至于现实社会怎么样,你管不了,不如认命,反正政府会处理好一切。”
接着我又指出自己的疑惑,这个疑惑一直藏在我心里,可我还是现在说了。我说,我从来没有参与过投票。
这种投票是指每年各个地方区域派谁去参加和谐杯跳一跳大赛,虽然法律上有规定,地方的参赛者都是由集体投票选举产生,但就我个人而论,从来不知道谁代表我们区参加了比赛,更别提投票了。
“你这明显想多了。”他说,“你还年轻,懂什么投票?”
“可我原来的一起住的大人也没听他们说过自己投过票……”
“你是住庭下工业区的?”他突然问道。
“是的。”我说。
“那也难怪了。”他露出一副和善的表情,“要知道,跳一跳对我们而言是神圣的,而每个地方的参赛者代表的就是那个地方所有的人,他的能力必须要是足够硬的。
你想想看,那些庭下……好吧,就这么跟你说,如果一个人一天到晚只在乡下种地,或者在工地上搬砖,你认为有人会服他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就对了,这种李得命往往就是资源匮乏,没有接受良好的跳一跳训练,没有那种参加比赛的远见。
可有些李得命就不一样了,他们往往有充足的世界去准备去练习。比如说著名的演员或者运动员,再就是说企业家,总之他们是各行各业的顶尖人物,他们的能力就直接证明了自己,总有人因为他们的声望而认定他们。”
“可绝大多数人都不是顶尖的啊。”我有些不怀好意地说,“他们不是代表普通人去参加比赛的,只能代表顶尖的人。”
“你这就错了。”他说,“你想想看,所有这一切都是谁安排的?我们伟大的组织。谁领导着我们伟大的组织保持这和谐城人终日的太阳?我们的伟光正大佬。
凡他所做的,必然正确,凡他所说的,必然践行。
你可知,伟光正大佬的跳一跳最高分?其实他一生都在跳,直到现在还没跳完。他说过,只要他活在这个世界一天,他的成绩就永远没有失败的时候。”
说到这里,他感动到哭泣,我也跟着哭了,我们都太热爱伟光正大佬了,太热爱这个1号李得命。
过了一会儿,他用纸巾擦了擦鼻涕,然后又郑重地对我说,“你还写那些东西吗?”
“不写了。”我意志坚定地说。
“那你说,你写的这篇……叫做《裂变》,还有什么《裂变》,里面表达的思想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?”
“我真的错了,我就是瞎几把乱写!”我突然跪下来忏悔。“什么信仰缺失,什么社会问题?那都是我出于可鄙的嫉妒心而写的可耻玩意。
我要全面忏悔!我错了。”
他突然间缓缓起身,又扶我起来。
“我写错了,我不该那么去写……”我还是不断咕噜道。
“你能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,回归正能量,那还是个可塑之才。国家需要的就是你这种敢于正确承认自己错误。勇于正确做出批评和善于正确创新的年轻人啊。”